「大哥,你們家還真大牌,全部人等你們開飯。」林富達的弟弟林勁諶調侃著。

「不好意思,出門的時間晚了些。」林富達抓抓頭歉然的笑道「孩子們,別發呆了,去坐呀!」

林家的餐桌理所當然的也是大得不可思議,上頭散發的暈黃光芒,卻讓本身應華美不近人情的擺設憑添一股親切感。

林煜穎及林薇宣十分快速的和另外幾個小孩打成一片,融入其中,林富達和蘇雅雯則和幾個許久不見的親戚閒話家常。

何修嵐看著這一切,回想起去年和父母一起過節的和樂景象,只是自己已不再也不可能吃到這麼一桌團圓飯了,團圓、團圓,若是過年的這碗飯沒有應在的人一起吃,又怎麼會叫團圓飯呢?團圓和樂的一家,只剩自己一人的他,怎麼看,都是一個「映襯」,或許他不應該出現在這。

「孩子,為什麼還呆站在這?我們吃飯去!」林勁諶笑著拉著何修嵐到餐桌邊坐下,「你叫什麼名字?知道你很久了,卻從來沒有人告訴我。」林勁諶睜著好奇的雙眼,手上卻不停的為他夾菜。

「…何修嵐。」愕於他孩子般清澈的眼瞳,以及與父親像極的行為模式,何修嵐愣了一下才回答。

「需要這麼驚訝嗎?」林勁諶輕笑,喝著桌上擺放的高級紅酒,「對於我這人。」

何修嵐沈默不語,只是靜靜聽著,等待下文。

「是不是很不可思議?在這樣一個家庭中,我竟然可以保有率真,不因為沒有父母關心而變壞,也沒有因為僕人眾多而變成刁鑽任性的大少爺。其實本來或許真的會變成那樣,但是我遇見了一個人,一個讓我就此改變,不再侷限自己,不為了引起父母注意而故意變壞,不為了得到誇獎而把自己逼到像快崩斷的弦的人。」林勁諶雙眼放光,像談及自己最喜歡的偶像那般興奮,「那個人會教我『活得像自己』而不是為了什麼刻意改變自己,也不為了只要某人的關注。
於是,我改變,開始『像自己』,發現單純就是最原本的自己,覺得所有事都不用我操心,像是放著就有人去會解決,然後我因為單純而快樂。知道關心我的人不是非父母不可,大哥和其餘傭僕們的關切眼神開始被我發現,於是我不再逼著自己完美,但卻依然能做到最好,覺得以前的自己似乎太侷限於一種方法,退開以後,發現幾十種方法可以解決,於是以往的問題已全都不是問題,所以現在的我,依舊天真,『像自己』是他教給我,影響我一生的魔法。」林勁諶笑得像個孩子,晃晃酒杯,他抬眼看著何修嵐,「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跟你說這麼多嗎?」

何修嵐表情震驚,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,林勁諶也沒要他回答逕自說下去,「因為,那個人叫『何蘊煌』。」

是嗎?爸,那果然是你啊!從聽到「像自己」就該知道是你的啊!這三個字是你專有、別無分號的啊!何修嵐自嘲自己發現得晚,卻也樂於見到父親的故友。

「看來你果然和他有關係哪,我就想長這麼像又同姓一定有玄機,吶,可以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嗎?」林勁諶看到何修嵐的表情就理解兩者一定有關。

「…他…是我爸爸。」何修嵐閉上眼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-他不想在這失控-深吸口氣,睜眼回答。

「咦咦咦?有沒有這麼神奇,世界真的這麼小,這樣也可以給我遇到學長的兒子?」林勁諶一臉不可思議。

「誰在用琵琶彈奏一首東風破,歲月…」優美的旋律飄入兩人的耳中。

「啊!我接個電話。」林勁諶開始在身上翻找手機,「咦?奇怪,在哪裡呀?」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都翻盡依舊找不著。

何修嵐盯著餐桌上響得正歡的手機,再轉頭看向林勁諶在身上翻找的慌張模樣,嘆口氣,他拿起手機遞給林勁諶。

「呃…咦?謝謝你!」林勁諶接過並綻放燦爛的笑容,沒想過要問怎麼找到的,「喂!」

「對不起,我要先走了,改天在找你聊。」林勁諶把電話掛斷,雙手合十道歉,在離開前還不忘多吃幾道菜。

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 ※

大廳裡笑聲不斷,和樂融融,但在角落的人影卻是冷眼相看著一切。

「來,阿煜,這是你的紅包。」

「謝謝姑姑!」年夜飯後,長輩便發紅包給所有的小孩,卻惟獨少了何修嵐。

「你以為你是誰啊?竟敢出現在這裡。」

「是啊!是啊!你不會厚臉皮的肖想姑姑他們給你紅包吧!」

「他們才不會給你這個沒爹沒娘的小雜種咧!」

林氏一家的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,拚命找話汙辱何修嵐。

何修嵐卻是完全當沒見到、沒聽到只是玩著頸上的對戒。

「你…呿!我們走,不要跟這雜種講話,以免降低我們的智商。」林揚發現何修嵐對他們視若無賭,因此而感到十分無趣,便召集其它孩子離開了。

何修嵐瞥了他們一眼,低頭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。

腳步聲傳來,在何修嵐眼前勾勒出一個人的輪廓。

「喂!就算你和叔叔談得來,就算姊姊和爸媽都相信你,只要這個家還有我在,你就永遠別想走進這個家。」林煜穎十分認真直視他雙眼,十足的守護者架勢。

「我...」突然眼前一黑。

「管家!開啟備用電源!」一片黑暗中,傳來林子桓老爺爺的命令聲。

「呀啊-」

「開燈,快開燈啊!」

「媽媽-妳在哪裡-」

「鏘、碰、霹啪、嘰-」

人們的尖叫聲、小孩的啼哭聲、東西破碎、掉落聲不絕於耳,場面一時混亂不已。

「啪、啪嚓。」燈亮。

「管家!檢查損失,這裡不可能停電,一定有問題。」林子桓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老人家,十分冷靜的下達命令,「有人受傷嗎?」

「…沒、沒有…」人們驚魂未定的回答

「啊!」林薇宣突然大喊,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她身上了,語帶哭音的續道:「弟弟們不見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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